追从本心

“给你一件白衬衫,怎么卖出更高的价钱?”为了让打工子弟的小学生们了解“市场”这个抽象的概念,我举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例子。

“印上奥运会的标志”、“改造成不同的样式”、“让明星签名”……孩子们兴致勃勃地争抢作答,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让我惊叹。在这节课中,我试着让他们理解:什么是我们的市场、什么是我们的世界、什么组成了我们的生活。

其实我也时常问自己同样的问题,时常在想:为什么面对同样的世界,每个人的道路和结局会如此不同?我目睹很多人变成了旁观者、抱怨者,但我更愿意去行动、去改变。世界其实原本简单,只是我们人为地将其复杂化。和TI的同事们一起做志愿者的经历让我悟到,只要时刻怀有一颗感恩的心,生活就会很美好。

我是个有点理想主义的人。我相信,无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,保持像孩子般的真诚、富有创新和激情应是人类的本能。而这也是TI之所以吸引我的原因之一。

找到喜欢的,把它做好

2004年从上海交大本科毕业后,我便以TSA(技术销售助理)身份直接加入TI,现在是负责电子制造服务业客户的销售经理。2011年是我在TI的第七个年头,几乎每年都会被人问到为什么会做这么久,这让我不时想起当年那个鼓足勇气叩开TI大门的小女生。

“我每年都会面试很多人,每个人都说自己很优秀,什么奖学金、社会实践对我说没有任何意义。请给我一个理由,我为什么该要你?”眼前这个职业女性带着强大的气场,用锋利的眼神斜视着我。我一下子就慌了,心里已经确信:我的这次面试废掉了,但我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,“我就是想找一份自己喜欢的事,然后把它做好”。

没想到,几周后,我意外地接到了这位女销售总监的电话,成了她的下属,我猜可能她是觉得我确实是打心底里愿意做这份工作吧。接下来,便是经历当时TI独有的、专门为应届毕业生准备的一整套系统的TSA培训,包括非常完善的课堂式教育、和部门内的实践环节。一年后,我们来到美国总部,有幸和CEO在内的TI高层们一起开会、公开讨论问题,这对我这样一个刚从校园走出来的“半个职场人”来说,是非常难得又宝贵的经历。其实此前当我的TSA培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,我收获了与其他TSA们不同的一段经历。

“现在你有一个选择,你可能比别人更早地成为TI正式员工,也可能在3个月内就被开除。”老板告诉我,由于我的前任突然离职,所以需要有人立刻顶上去。不经世事的我并没觉察到这个机会里面的风险,甚至还有点小兴奋,只是乐观地想:我应该不至于把事情给搞砸了吧。现在想来,那时的自己可能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吧。

但现实很快就让我清醒了。“之前的销售去哪儿了?为什么要找你这样一个人来做?”两个月过去,一位客户直接打电话告诉我,我没有资格做销售。因为对他当时急于要解决的问题,我根本就不明白,结果答非所问,完全扯到另一件事上了。

一个懵懵懂懂的刚走出校园的人,一下子面对十几个客户,而且是要求都很高的国际客户,这样的结果是必然。职场和学校完全不同,而且销售绝不是唱唱歌、吃吃饭、称兄道弟就可以了,最终还是要看能力和业绩。面对客户直接的指责,我不怪他,但却很沮丧,甚至有些自我怀疑。真的要感谢我那位看似严厉的女老板,她柔柔地淡淡地安慰我:“没事的。再过几年你就发现,这种事根本没什么。”接着,她帮我一点点分析这个案子,究竟应该如何处理。

现在回过头来看,这样的事真的是云淡风轻了。俗话说“手中有粮,心中不慌”。对于新人来说,碰到一些事总会惊慌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当你的知识、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,当你的心智、阅历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,你会发现那样的事是你完全可以掌控的,自然而然就会有信心了。一个人只有在不断的经历和反思中,才能走向成熟。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努力做事。

当时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上足了发条,整个人都绷紧了。在最初的两、三个月里,我几乎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做到8、9点钟。我告诉自己,必须把事情做好,而这种要求是发自内心而非被迫的。对这份工作的喜欢和责任心就是最大的驱动力,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应该如何去做。现在看起来似乎很辛苦,但在当时却是再正常不过了,既然我没办法搞定,那就得加班加点。

大概一年后,我已经可以很镇定地面对这份工作了,我终于迈过了那个槛。最终,我没有被开除,而是比同期的TSA更早地成为了TI的正式员工。现在回想当初的一点感悟就是,学习有很多种模式,理论、实践学习都是必须的,而你和别人之间真正的差距,可能就来自于反思。

那些老板教我的“手艺”

在TI的7年中,虽然我一直在同一个部门工作,但却换过6个老板。可能这也是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的原因吧。因为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好,每个人都教给了我很多宝贵的东西。

第一位老板,把我领进TI,又把我从学生训练成职场人。我在她身上学到的是公正。她对我要求非常严格,常毫不掩饰地直接指出我做得不好的地方。记得我工作的前半年,她要求我每天写英文的工作报告,写得不好时会要求重写。每一篇,她都会列出我所有的语法错误以及用词不当的地方。坦白说,一开始我有点儿难以接受,但很快就意识到,她的出发点是为我好,而且完全是针对事情本身,不是情绪化的宣泄或是挑剔我,这时我会以平静的甚至感激的心态面对她的批评。后来有同事跟我说,你的老板怎么那么挑剔,你怎么受得了。但在我看来,是让她帮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,我打心里感谢她。

第二位老板有一种法国人天生的热血沸腾。我在他身上学到的是,销售即使在面对客户时,有时候也要去fight,因为一个人必须要有所坚持。其实TI的每个人都很友善,但是友善并不意味着软弱。做销售需要激情,激情指的是永远都想赢。而为了赢,为了把事情搞定,你就必须去fight。我时常会思考:“销售到底是什么?”后来我领悟到,其实销售什么都不是,因为你不能定义产品,没有办法决定价格,没有办法决定供货,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充当客户和公司之间的桥梁。对于客户来说,你代表TI,你需要跟竞争对手去拼,争取更多的订单;而对TI来说,你代表客户,你需要为客户争取更多的资源,跟公司内的其他案子去拼。如果你有激情,你自然而然就会去fight。

第三位老板教给我的是注重细节。激情固然重要,但落实到具体问题上,专业度就体现在每一处细节上。他要求我做每一件事都要考虑到方方面面,思考问题要有逻辑性,要从大的方向来把控事情和各个方面。

我的第四位老板现在已经退休了,他为TI服务了26年。他给予我的是一种气场上的熏陶。他就像一个充满智慧的长者,总会给我讲人生观、价值观。遇到问题时,他也总能指导我从更高的角度去看待,并扩展到更深更远的问题上。

2010年,当我迎来我的第五个老板时,也同时迎来了自己职位角色上的转变,我成为销售经理。就像每个刚开始做经理的人一样,我也很困惑,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别人,是事无巨细还是放手让他们按自己的方式去做?幸运的是,这个问题没有困扰我太久,我便从老板对我的指导方式上找到了答案。对我的工作,他并不会过问太多细节上的东西,而是给我一个大的框架,告诉我需要做的是哪几大块。然后我们定期会有沟通,我会报告自己每个阶段的进展和困惑。事后回过头来看,我发现其实那些细节都已经自然而然地渗透在框架里面了。我现在便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带领团队。

我现在的老板平时在香港,他教给我的是如何进行远程管理。我的团队成员分布在上海、北京、深圳等地,远程管理同面对面的管理很不一样,非常需要技巧。其实我的这6位老板每个人都教给了我很多,是他们的无私、耐心和包容让我成长,不是每家公司的老板都会这样。但要说到曾经给过我帮助的同事,那就数不胜数了。这也是我喜欢TI的一点,这里就像一个大家庭,不管你的职位和级别是什么,不论你遇到什么样的问题,你总能找到能够帮助你的人和团队。这个“家庭”本身就是一笔无价之宝。

走稳每一步

相比较绝大多数研究生毕业的TSA,我是本科毕业的,有人问我是不是省下来了3年。我认真思考后觉得,我是一个想法比较简单的人,但是一旦想清楚了,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。也许很多时候摇摇摆摆地想东想西,想了那么多,其实发现那些你根本掌握不到,还不如就把手上的这些事给做完。所以,我觉得自己那三年省下来的,可能就是脚踏实地做的事。

记得我刚来公司时,因为什么都不懂,只能负责样片申请。这是件看上去很简单的支持工作,只要根据客户的要求帮其在TI申请到样片就可以了,但我想,反正每天8小时都要做这件事,那如何把这件事做得更好,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充实。于是,我设计了一个表格,把客户的每次申请行为都记录下来,包括申请时间、目的等等。而在申请结束以后,我还会继续追踪,看客户是否还会有其他样片方面的需求。几个月之后,我就积累了一个非常完善的样片申请记录,并将其提供给部门里的销售,方便他们可以从中看到客户的想法。这种做法现在已非常常规了,但当时我从中明白了,其实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很深入。近几年我常碰到刚毕业的人说要做CEO,要做经理,一开始就想做几百万的生意。我个人觉得,做事情还是要一步步脚踏实地,需要一点一滴的积累,很多时候是于细微处见精神。

TI是我的第一份工作,也是唯一一份工作。如今,我当经理已经两年了,我也一直在学习的过程中摸索自己的管理风格。我当然关心结果和员工的表现,但我更关注每个人自身的发展。我希望每个任务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业绩上的提升,还能有助于他们实现自己的发展计划。其实,TI的很多经理都是这样做的,甚至整个公司的价值观也是如此。我觉得TI中国的每一步发展和扩张,都是基于是否能为客户乃至整个中国的发展带来帮助,而不只是单纯地追求利润上的数字。我在TI这7年,看到的不仅是公司业绩上的突飞猛进,更多的则是员工、客户、与TI乃至中国整个半导体行业的共同发展。

回到7年前,加入TI时,我曾经问自己:作为一个女人,你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半导体界的销售。事实上,在这个行业,女性销售本来就少,而女性的销售经理就更是凤毛麟角。恰好我的第一位老板也是女性,她告诉我,公司不会因为你的性别而有不同的对待方式。女性的优势在于韧性较强,比较敏感,更注重细节。

其实我不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多好,自己一直处在一个充电学习的状态,而且我很开心。也许很多上海的毕业生因为看到的东西多、机会多,所以心会比较高。而我则没有那么多的想法,就是在努力把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好。很多问题其实很简单,但我们会人为地复杂化。

这些年就像我当初面试时所说的,我依然觉得自己就是找到了一件喜欢做的事,然后努力把它做好。至于一定要做到什么程度,并没有想过。只要我喜欢,我就不会离开。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:“给你一件白衬衫,你怎么把她卖出更多的价钱?”我的答案是:“让它更适合你的客户。(让它穿起来更贴身、更舒服。)”如何能做到?“用心去做,便能做到。”